第二章  公司制度
 

第一节 客家与福佬探源:移民背景、相互交往、性质特征,及其在荷印殖民地的重要作用。
 

    正如上述多次提到的,东万律的居民绝大多数是客家人,从前西婆罗洲的其它华人公司也是如此。因此,我们必须认真观察这个族群,把目光转向中国,看看这个客家人的发祥地,了解他们的生活史与苦难史。

    在幅员广大的中国版图上,可以看到粤东是一片河道交错的绵延山地,滨海部分有一段宛延曲折的海岸线。这就是婆罗洲华人的原乡所在地。

    在久远的历史上,粤东与广东省其它地方一样,住著尚未开化的土著居民,他们屈从于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的压迫一一种也许最终会使所有东亚民族濒于毁灭的力量:永不停息的北方汉人移民潮推进粤东北界,也许不用暴力,却难以抗拒,其结果是汉人吸收、排挤最终可能会取代了原住民。

    但在广东、广西的某些边远山区,还有一小部分称为“苗子”的部落一直在抵抗这种被吞噬的命运,而且至今尤存。本文所关注的地区,就掌握在称为“本地人”的族群手中,至今他们仍占广东人口的多数。

    大约在中世纪,本地人加给苗子的命运不幸落到了自己头上。来自福建的新移民潮冲著广东东北边界蜂拥而至,渐次而稳步地进入粤东沿海地带。经过一段时间的掠夺,与其说通过吸收,不如说通过排挤原住民,得到了一些富庶的地区。这些入侵者控制了除大埔县以外的整个潮州府,[1]与西部惠州府所属的陆丰、海丰和归善,[2]以及更远的东莞地区的大部分。同时,广东的整个海岸线几乎都有或多或少的移民与本地人杂处。这就是所谓福佬人的故乡。多亏了这些勤劳刻苦的人民,我们海外属国的许多地区才变得繁荣富饶。他们的名称Hoklo道出了福建省(其南部居民自称Hokkien)是他们最早的发源地。

    另一次比福佬更强烈的移民潮,几乎同时向本地人地区涌进,这就是所谓的客家人。有关他们的来源,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语言与中国北方民族的语系十分相近。

    唯一不属于福佬的大埔,却屈服于客家人的压力,客家话成为当地主导语言。此外,现在的嘉应洲及所属四县,也以客家方言为唯一的通行语言。最后,同样的命运也落到惠州府不属于福佬控制的其余七县,尽管程度相对轻些。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该州的某些地区,不仅本地人,而且福佬也都在极力抵抗入侵者。

    看来不安分的客家移民决不会停息他们的渗透。他们还是以原先的方式,分成无数小组深入广东省的其它地区。惠州西部的广州府是世界名城广州的所在地,客家人已入主它的两个山县:从化与花县,其余的龙门、增城、番禺、新安、香山与新宁[3]六县则由客家人、本地人与福佬三分天下。剩下还有六县客家人尚属少数,本地人在此及广东其余地区仍占有优势,并保留对土地的所有权。他们通常居住在土壤肥沃的地区,而客家小族群则挤进贫瘠的山地。在外来移民不太多的地方,通常必须向原住民租用土地。但在移民与本地人数量相当并建有较大村落的地方,往往是械斗的舞台,主要是因为相互争夺土地所有权。

    这样一个若干世纪以来不断从中国北方逐渐经由江西移向广东,并且还在继续渗透的族群,实在堪称“客家人”  !这个名字很可能是那些家园被他们侵占的人起的,客家人自己也沿用,但更经常自称“客人”。值得我们荷兰人注意的是,这种不屈的移民精神决不为广袤的大海所阻隔,他们先到达海南岛,然后向更遥远的婆罗洲进发。

    在那里,荷兰人有机会长期观察他们的所作所为,了解他们的本质与特徵,甚至相当欣赏其中的大部分。在漫长的岁月里,缓慢而执著不息的移民过程使客家人民经历了不屈而激烈的生存斗争,这个苦难的历程在他们的个性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他们始终一个接一个或一群接一群地散居在陌生而敌意的民族中。在占世界人口最多的中国,他们当然只能得到贫脊的土地。唯有辛勤的工作,才能维持一种贫乏的生活。年复一年,辛劳的客家人流血流汗仅能换来粗茶淡饭而已,奢华富贵与他们绝缘。在处于受压迫的少数派的地方,他们只能勉强适应环境,完全屈于强者;而在另一些人口日增、生存空间也需相应扩大的地区,自然与原住民产生冲突,造成村落对村落,家族对家族之间的频繁械斗。总之,大多数的客家人始终生活在不息的斗争环境中。直到今天,在广东的许多地方仍可见到这种现象。

    经过一个又一个世纪的艰苦磨练,客家人具备了世界最佳殖民者的素质是不足为奇的。每个在我们殖民地接触并仔细观察过他们的人,首先注意到的是他们的努力与勤奋,尤其在农业方面所发挥的作用。涌入婆罗洲西部的移民,大部分都是客家人。他们在炎热的赤道,日复一日起早摸黑在金矿里从事一种连当地人也难以忍受的苦工,一种其它任何民族在同等条件下都难以支撑的工作,其艰苦程度只有亲眼目睹过的人才能想像。今天,正是这些健壮的客家男儿将三发、坤甸,南吧哇的原始森林、荒山漠野开辟成良田、蔗林和果园,无疑,这是得益于客家祖先长期以来开发荒原的经验。在中国,他们就是这样一代接一代被原住民赶到荒原。还是由于人数占多数的客家人的辛劳,使邦加(Bangka),勿里洞(Bilitong)锡矿的开发成为现实。他们的汗水增添了我们的财富,成就了我们作为殖民大国的地位。最后,客家人还是日里(Deli)种植园的命脉,其丰硕成果每年为我们荷兰的国库增加了数以百万计的财富。

    不难理解,一个在自己祖国不断与艰苦的生活环境作斗争的民族,妇女也在生存竞争中起了重要的作用。中国妇女无所事事的奇俗,诸如深居闺房,裹脚等,都是客家妇女所不为的。长期以来,客家妇女一直是一种劳力,尤其在农业方面,她们与客家男人一样能干。所以,难怪客家妇女在劳动上一点也不输给男子。引人注目的是,她们的婆罗洲姐妹们:即客家男人与当地戴雅克妇女通婚所生的后代(由于移民的困境以及迁徙者的极端贫困,这里从未见到来自中国的妇女的踪迹),在很大程度上继承了这种品质。她们这种品质大概不会是戴雅克族遗传下来的,因为婆罗洲客家妇女所从事的那种繁重劳动,既非戴雅克妇女的日常工作,也不是荷印群岛女性通常所作的。可以说,她们这种劳动能力源自中国血统,并通过客家男人(他们对本族妇女的勤奋刻苦已习以为常)对她们所进行的劳动教育中发展而来的。

    那些去过婆罗洲华人区的浅薄的外国人,看到客家妇女日常在田间辛勤劳动+长途运货到集市出售,难免动了怜香惜玉之心而鄙视她们的男人。遗憾的是,这种由西婆罗洲华人妇女的温柔美丽而引发的欧式殷勤往往不经久,因为人们很快就会明白,客家男人的辛劳并不亚于本族妇女,这里绝对不存在滥用女性劳动力的问题。何况对这些妇女来说,劳动是她们的第二天性,对此她们并无怨言。

    这个族群的经历,可以解释他们面对艰苦工作的坚韧不拔精神,也能说明其它一些引人注目的品质,首先是他们善于适应各种环境并能与各种不同的民族打交道。

    有关客家人上述品质的第一方面,无需赘述。能够明显表明他们的适应能力的证据是:他们没有背弃自己的民族,没有背离祖宗的礼法;在荷属东印度群岛千变万化的环境中,他们并不是单枪匹马闯天下的冒险家,而是有组织的移民者,不断得到来自中国的新生力量的补充。Veth教授援引一位在婆罗洲观察过华人的作者的话说:“古人善于移民,但在我们这个时代,谈到殖民不应怱略华人。看看他们,甚至在那些困境重重的地方,如西婆罗洲一处于该岛所有沿海地带马来人与散居内地土著的压迫下,还是通过勤奋努力有规律地定居下来,建设了相当大的村落,开垦了大批土地,并且克服了后来我们接管时设置的种种障碍。在丝毫得不到祖国政府的保护、没有任何资本的条件下,仅仅凭著机智与事业心创造了富裕的生活,并把大部分收入寄回给中国的亲人。他们与土著妇女通婚,却能让后代完全接受自己的风俗习惯。无论村庄大小,他们首先注意到建立学校。要在华人中寻找文盲,只能白费心机。况且,他们并没有校监,也没有政府资助!多么令人惊异的民族,他们身上有著许多值得我们好好研究的地方”。[4]

    至于客家人的善于与外国人打交道,无疑以他们在婆罗洲西部的活动表现得最明显。事实上,他们初到当地时完全没有什么障碍。相反,那些酋长、贵族们都很欢迎他们的到来,甚至极力邀请他们到自己的领地。之所以会这样,并非把他们当成我们荷兰人那样的拥有战舰、士兵与大炮的强大的保护者,而是把他们看成一种可使国家富庶的有利因素。傥非他们善于与酋长及其人民相处,岂能得到移居当地的鼓励。甚至像戴雅克人这样的猎人头者,他们也能友好相处,否则小组掘金者怎敢散居内陆地带?更可以说明问题的是,他们通过与土著妇女结婚而建立的家庭纽带关系。在初期,这类异国婚姻屡见不鲜。等到生齿日繁,公司力量增强到足以抵抗马来人与戴雅克人时,他们认为不必再委屈求全,而是在一定程度上采取“胜者为王”的姿态。这种事情在殖民成为制度的地方足司空见惯的,华人自然也不例外。

    1854年的所谓华人战争完全破坏了公司自治制度之后,再次确证了客家人能够与土著居民和睦相处。每个对婆罗洲西部的真实情况有所了解的人都会知道,在那个地区,中华民族之子与布吉斯人和马来人像兄弟般地在同一个村子里居住,极少听到华人与这些混居在一起的民族有什么不和的关系。他们也散居在几乎所有的戴雅克部落区域,甚至毫不畏惧地在野蛮的伯唐梗人和普南人[5]活动区当行商,那是欧洲人没有武装保护决不敢涉足的地方。君子“素夷狄,行乎夷狄”,孔子的名言[6]也是客家人在海外行商作贾始终奉行的准则。

    最后,正是客家人漫长的移民史,充分说明了他们何以拥有在婆罗洲不懈抵抗荷兰军队的勇气。只要想到就在几百年前,战争对我们欧洲人来说是何等寻常,我们的农民和市民曾无数次拿起武器参加战斗,因而我们欧洲人自己是最勇敢的民族,就不难理解一直处于激荡不安的历史中的客家人天生具有无比勇气。这完全是合乎事实的结论。

    荷兰统治者常犯的一个错误是,认为华人是懦弱的民族。这是对该民族的无数误解之一。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在我们殖民地的华人叛乱者,往往不费吹灰之力以小股军队即可平定。在此,有一个请读者不要误会的比较。在那次有名的鹿特丹暴动中,我亲眼目睹几百市民在两个骑兵的驱赶下四处逃散。那么,德国人是否可以据此宣称荷兰人是胆小如鼠的民族呢。要判断一个民族的特徵,应有比较客观的准绳!请回想一下华人战争中那些意味深长的事实:三个既无战略又无训练有素的士兵的移民联盟,领导所有民众对抗我们的军队。在每次失败后(那是常见的事),又兴建新的工事、组织新的人马重新战斗,决不屈服,直到成千的人员伤亡,最后一块土地被占领为止。VanRees先生在有关公司战争的著作中企图讥讽客家人胆小怯弱,结果却反证了他们的无畏精神。[7]

    有这样一个民族,在完全没有祖国的战舰、士兵或大炮支持的条件下,让自己的人民离开美好的家园,到炎热的热带和遥远的海洋去谋生。那里极少有同胞、祭坛和神明,有的只是陌生而敌视他们的异族人。他们并非以成千上万的集体,以强力或全付武装去开创自己的事业,而是一个接一个或以小组的形式前进,最勇敢的人当先锋,每人凭借自身的力量、机智与道义自力更生。难道这不是值得称道的勇气以及肉体、道义上的力量吗。何谓勇气。勇气就是完全意识到危险的存在而不退缩的气概。当客家人携妻带子前往戴雅克地区最深处居住时:当他们为了获得一份粗茶淡饭和几文防老铜钱,每日伸长脖子在可怕的猎人头者伯唐梗人和普南人跟前当行商时;不就证明客家人具备了这样一种勇气吗。还可说明这种无畏精神的是,他们在亚齐(Atjeh)处于敌意的包围之中,敌人已使他们的不少同胞丧了命,在没有任何可以称得上保护的条件下,他们竟敢穿梭于我们的军事堡垒之间经商。这可以说是大胆,但我们很难区分这种大胆与勇气之间的差别。

    让我们回顾一下广西著名的英雄洪秀全。这个受基督教影响的人物在1850年发动了震撼世界的太平天国起义,前后纵横达十四年之久,就是客家人。他出生于贫穷的农民家庭,祖籍花县。我们已在第37页提到这个县的所有居民几乎都是客家人。在头三年,洪秀全的来自中国最南端的军队,扫荡了最北部的京畿地区(北纬23度至40度)。此后,作为“天王”在南京建立政权十一年之久。客家人完全有理由为本族出了这样一位近代中国最有影响力的人物而感到骄傲。

    我们在此采讨的客家人特质,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福佬所具有的素质。如第36页所述,尽管规模小些,福佬也经历了相同的移民过程。他们也像客家人一样,一直挤进具有敌意的本地人之间:为拥有一份自己的生存空间而坚苦奋斗。若干世纪以来,他们也被迫居住在广东省最贫脊的土地上。因此,他们也被认为是荷印殖民地的具有钢铁般劳动意志与旺盛劳动力的种族。他们开垦了烁石般的土地,在不毛之地上辛勤耕作。他们也能与婆罗洲西部各种各样的民族和睦相处。至于他们的勇气是否比得上客家人,尚难定论。因为幸运的是,在这段战争期间,我们政府还未被迫派遣军队到福佬地区去。

    但福佬另有独具一格的素质,即他们是无畏的水手,从过去的岁月看,他们并不嫌弃做海盗,故乡的自然条件与地理环境使他们形成了这种性格。他们居住在沙滩地带,那里的土地与整个南中国沿海一样乾燥而贫脊,迫使他们向海上谋求生路。航海与贸易相辅相成,这就是为甚么婆罗洲西部的福佬往往经商,虽然也有相当大部分从事农业生产。[8]

    追溯这个奇特的现象:两股汉人移民潮,其一来自中国北方,另一来自福建,共同在广东境内汇合,然后远涉重洋在我们的婆罗洲岛完全交汇。不难理解,他们不仅各具独特的风俗、观念,而且相互讲著不同的方言,这使那些来自中国的地道华人在一起时往往用蹩脚的马来语交谈。的确,对于只懂自家方言的客家人与福佬来说,彼此之间的理解不见得比西班牙人与瑞典人之问的理解更多。这两个族群平时极少接触,自然是很容易理解的现象。只要注意到客家人与辐佬一样,长期以来,为了生存他们的祖先始终与广东原住民进行斗争,某种斗争心理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这也说明了为甚么在我们殖民地,这两个族群之问常常发生激烈的械斗。

    同样的现象也每日在广东地区发生,尤其在他们继续往西发展的过程中,冤家路窄,难免冲突。如第9页所述,是族群差异甚至是族群仇恨,使兰芳公司的创立者带领一批同乡逃离坤甸。直到今天,在婆罗洲西部的不少城镇,这些冲突仍给我们的首领和官员带来不少麻烦。据说不睦与械斗也是今日日里常见的问题。无论如何,人们时常从那里得到模棱两可的消息,似乎械斗迫在眉睫,一触即发。[9]

    与客家、福佬的充满活力、勇敢无畏,勤劳刻苦特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闽南人,他们在婆罗洲西部只居住于城镇,有一定的人数。他们的故乡是闽东南(也是所有爪哇华人的原乡),与福佬地区的北部和西部相接。根据其历史、语言推测,他们无疑是福建的土著。他们未曾经历过长期的反抗外来移民的斗争,因此没有斗争心理的遗传烙印。热爱和平安定,喜欢从事宁静的工作,尤其是农业生产,正是这种温和的性格所致。每个深入接触并留心观察过他们的习俗的人,一定会注意到闽南人与它的南部邻居完全不同。他们像所有的华人那样并不缺乏坚忍的工作精神,但不具备客家人与福佬那种独一无二的钢铁般的性格。

    无论如何,他们的语言无可辩驳地道出了他们与福佬的亲缘关系。显然,后者是在几个世纪以前分裂出去的。假如允许做个不很确切的比方,我们会说这两种语言的不同特徵就如低地德语与荷兰语那样:一个讲厦门方言的人,在六个月内就可以掌握潮州话了。然而,一个又一个世纪以来,缓慢而不息的移民活动,及其与广东地区已占上风的先住民之间的摩擦而产生的影响是强烈的,它给这两个近亲族群的个性特徵造成了十分明显的差异。


 

[1]  应指大埔、丰顺以外的潮州各县。――译者。

[2]  今惠阳。――译者。

[3]  台山。――译者。

[4]  《婆罗洲西部》,第1卷,第312页,又见“Tijdschrift voor N.I.”,1851,第1期,第97页。

   PieterCornlisVeth(1814-1895),十九世纪荷兰著名学者,1846-1877年出任莱顿(Leiden)国立荷印官员培训中心教授,1877,。1885年改任莱顿大学教授,他是那个时代最杰出的荷印地理民族学专家之一。主要著作有: 《婆罗洲西部:地理,统计与历史学》  Borneos Westerafdeling  geografischstatistischhistorisch.Zaltbommel1854-56):《爪哇:地理、民族与历史学》(Javageografischethnologischhistorisch.Haarlem,1875-84):《探索者与研究者》  Ontdekkersenonderzoekers.Leiden1884)等。--译者。)

 

[5]  Batang-loeparPoenan,印尼群岛戴雅克族中最野蛮的部族。 ――译者。

[6] 《中庸》第十四。

[7] 《荷印军队——1850(WachiaTaykong en Amir, of het Nederlandsch-Indisch Leger in 1850'),第89-170页:“打劳鹿,有关征服婆罗洲华人历史与战略的探讨。”

   人们通常认为华人怯懦,所以许多人,包括VanRees先生在内,以为华人在婆罗洲战争中表现的勇气,是抽鸦片的结果。很遗憾,不管怎么说鸦片根本不会使人激奋,发怒或产生勇气,只有与荷兰白酒等烈性酒类完全相反的效果,而烈酒却是我们的军人无论在战争或和平时期最喜欢的杯中物。

[8]  Veth将他们称之为“olloh's'(1卷,第313),误以为他们也来自厦门。实际上,只有福建人是从厦门港到我们殖民地的。见《厦门岁时习俗》引言。一般认为坤甸北部的Kapoeas河岸是西婆罗洲福佬的主要农业区·那里有Nibong-seriboeTelok-kompei两个村落。

[9]  有关这个主题,还可参阅当时的报刊。有一篇题为《日里华人风潮》的报告(见当年32日的“NieuwsvandenDag),是我们至今所能看到的唯一对华人比较公正的文章。文中没有常见的关於这个民族的荒谬言论,不过它也难免明珠暗投的结局。根据这位作者的报告,人们决不会相信客家人或福佬相互攻击对方是被他们的祖国驱逐出来的社会败类的说法。傥若法国人与德国人在海外某一地区杂处,很可能也会说类似的话。我个人在婆罗洲与这两个族群有过三年的密切接触,但我也不敢轻言他们之间谁是谁非。

我们也不可轻信另一种流行论调,在今年的“Mededeelingen vanwege het Nederlandsch zendelingenootschap”《荷兰传教协会通讯》  (29期,第14)中,甚至还有人一本正经地重复这种论调;到荷印的华人是从那个连中国人自己也认为是最野蛮,最恶劣,最腐败的地方来的。他们这样说,也基於客家、福佬和闽南人相互之间的嘲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