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东岳庙香会1

 

袁冰凌

 

北京东岳庙是元代著名道士、玄教大宗师张留孙(1248-1322)和他的继承人吴全节(1269-1346)创建于延佑至天历年间(1319-1328)的一个大庙。2元明清六百年间,东岳庙一直是北京人社会生活的活动中心,是当地众多香会及其会众活动的圣地。它的重要性可以从至今依然保存的引人注目的碑林,尤其是为数可观的记载香会活动的会碑中略见一斑。任何有关明清北京地区的笔记小说、风俗志书都不会忘记对每年三月东岳庙的大集会、大游行提上一笔。直到近代,东岳庙仍然是中国北方最大的道教庙宇之一,是北京城及其邻近地区规模最大的民众集会场所。3

根据我们近年来的收集整理,现存东岳庙拓片和保存在文集、志书中的碑文共一百四十五篇,其中各类香会所立的会碑多达一百二十七篇,占总数的百分之八十七点六。除少数会名不详外,大多数香会都有名可考。根据我整理过的碑文资料,已知的东岳庙香会名称达一百多个。4众多的会碑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香会史料,尤其是碑侧和碑阴的题名与附记,包含着十分宝贵的北京乃至相邻地区的社会史、经济史、宗教史、城市生活史等方面的第一手资料。然而,由于东岳庙的其它文献档案已在历次运动中销毁殆尽,尤其是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时,东岳庙被洗劫一空。5有关香会活动的具体记载、经费用度、捐赠帐目以及东岳庙道士的传承等,我们所知甚少。至于文人墨客偶尔留下对东岳庙的片段记载,也仅限于每年三月东岳大帝诞辰庙会的描述。6运气的是,在本文定稿前,我们得到了迄今为止唯一面世的《东岳庙疏文》抄本,7内容包含东岳庙部分神明诞辰的庆贺疏、香会的建醮疏、香会活动疏表、给速报司的状稿、超度亡魂的正荐疏以及东岳大帝与诸神的冠袍尺寸等,大多数疏文注明是康熙年间所作。8

    最近,关于北京的庙宇包含对东岳庙的研究出现了若干重要的著作。其中美国学者韩书瑞(Susan Naquin)的《北京庙宇与城市生活》9一书,以其丰富的庙宇资料,给我们展示了北京历史的新一页。另外,法国年轻学者高万桑(Vincent Goossaert)的《中国的庙宇》10,虽然篇幅不大,但从社会学的角度提供了许多精彩的观点。由于篇幅所限,我在这篇短文里不能使用太多的新数据来论证,只选择了几个基本问题,如香会的定义、活动、组织、财产及香会形式的变化等,做一初步探讨。

一、会与香会

会是中国历史上民众团体活动的现象,其起源远在古代的“社会”。因为中国历史学比较重视所谓“正史”的政治史部分,而不注重研究此外的问题,所以会的历史演变至今被研究得很不够。限于篇幅,本文无法介绍北京历史上的各种会的起源。我们知道,北京东岳庙大概从一建庙起就有民间的会在活动,但是这些香会并没有留下来了自己的碑文资料。只是到了明嘉靖三年(1524),我们才看到有关碧霞元君在东岳庙的香火的记载泰山碧霞元君香仪碑记》。碑文提到崇拜元君会的存在,但该碑并不是以会的名义立的。只是到了明后期,北京东岳庙突然出现了好几通以会的名义立的碑,而且大多数都与宫廷人士,特别是与太监的活动有关。这些会很早以前就在东岳庙活动,为什么到了嘉靖、万历年间才开始立碑?这种突然出现的新的社会发展不是一件容易了解的事,需要专文探讨。这里我先列出若干会名各异的碑文以供分析:

(1) 《岱岳行祠善会之记》,嘉靖三十九年(1560)三月二十二日立。碑阴题名会众二百多,以信女为主。

(2) 《东岳庙供奉香火义会碑记》,万历十三年(1585)三月立。香头太监丁奉、陈朝等,碑阴题名有宦官、宫女四百多人。

(3) 《东岳庙圣会碑记》,万历十五年(1587)三月立。该会每年三月建醮三昼夜。碑阴题名会众三百多人,其中不少是太监。

(4)《东安门公会施茶碑》,崇祯二年(1629)九月一日立。会首赵进诚、姜忠、沈鸣时。阴题名有包含司礼监等处太监在内的会众三百多人。

(5)《敕建东岳庙圣前进贡碑记》,崇祯七年(1634)八月立。四处进贡老会立。会首刘继先,碑阴题名有端妃等宫廷人士。

(6)《散司攒香小会碑》,康熙三十七年(1698)三月立。侧刻“安定门内顺天府角头口攒香小会碑记”。碑阴会首赵自富及副会首、会众二百余人题名。

(7)《东岳庙子午胜会碑记》,康熙五十五年(1716)四月立。两侧“京都西安门外土地庙诚起子午胜会,内外各城坊居住众善人等列名于后”。碑阴有会首杨逢春、西安门外土地庙住持海秀、本庙西廊住持王尚远及会众五百多人题名。

    我们从上述碑文的题目不难看到这些会如何称呼它们自己,上面七个会碑有七种不同的名称:善会、义会、圣会、公会、老会、小会、胜会等。可以确定的一点的是,尽管东岳庙 (或其它庙宇)的信徒团体的称法不一,但它们都共同称做“会”。有一部分直接称“会”,如“岳庙会”、“舍茶会”等,但另外一大部分却在“会”字之前加上一个具有特别意思的字来形容。下面将根据碑文内容加以分析。

最早出现的会碑是1560 年的“岱岳行祠善会”。善会”的名称是用来表示该组织“善有善报”的目的。顺天府府丞李敏撰写的碑文《岱岳行祠善会之记》介绍说,太监赵献、赵雄、陈朝与各衙门官员,在三月二十八日向东岳大帝进献丝绸的冠袍带履和纸制的轿乘、仪仗、香亭、碑亭,因而与这个“善会”有接触。此会会众“月集微资”,好几年连续在东岳庙活动。因此太监们出资让她们刻石立碑。碑阴有会众题名,很明显分成两个部分。上面是太监,中间有“会首管氏11、李氏、秦氏”、“会首申佑”等,下面是两百多个妇女题名。可以看出这个会基本上是一个妇女会。

第二个具名的会是“义会”。这个“供奉香火义会”成立于万历八年(1580),连续五年到东岳庙参加每年三月的庆典,贡献冠服仪物与斋醮用的香烛纸钱。会众是四百多名太监、宫女,组织者香头陈朝也是资助前述“善会”立碑的太监之一。应邀撰碑的陜西等处提刑按察副使刘效祖在碑文中说,他原来认为:

……人之事神,不曰祷请,则曰报谢;不谓今生,则谓来世。安知内诸公之举不居一于此乎?

    太监们听后抗议说,他们领受国家丰厚的俸禄,哪里还敢再祈求神明赐福?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求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若年岁丰登,与四方人同享太平之福耳”。所以,“义会”的宗旨既是为了一种“义务”,也是做一项“义举”。

    第三个出现的会是 “岳庙圣会”。在已知的一百二十个东岳庙会中,以“圣会”为名会有四十个之多。12这还不包括那些后来改名为“老会”的会,有的可能曾经也叫“圣会”。131584年成立的“岳庙圣会”是由宦官赵群銮率同官向善者三百余人组成的,连续三年每年三月在东岳庙建醮三昼夜,“□□□圣寿之无疆,下以祈世道之熙洽”。在这里,恭祝“圣寿”是不是该会取名“圣会”的理由呢?让我们考察一下其它几个也叫“圣会”的会碑:

(1)1607年的《神明圣会碑记》记载,司礼监太监成敬、会首刘朝奉等倡约会众八百余官员,建醮迎神。为“……圣躬之清泰,山河之巩固;再祈祖宗之超升,一家之康宁,万民之乐业,子孙之光裕”。

(2)1624年的《东岳庙四季进贡白纸圣会碑记》也说,“上祝当今万寿以无强,下为生民而求福”。

(3)1627年的《东岳天齐大生仁元圣帝白纸圣会碑记》云:“瑞祈上而延绵国祚,下而保爱人民”。

    很明显,在敬祝皇帝健康长寿的名义下建立起来的会,都取名为“圣会”。为此,它们要长年集资筹备,在某些重要的节庆日举行祝皇帝万寿无疆的大醮仪式,然后向宫廷汇报。

剩下其它几种会名,顾名思义,“老会”是指历史悠久的会。第一个以“老会”之名立碑的会是1634年的“四处进贡老会”。关于这个会的历史,在户部主事夏尚絅为它撰写的《敕建东岳庙圣前进贡碑记》中语焉不详,只说首倡者刘继先,14“穷风年之力,□奔走之劳,内贤外宰□□□□,无不鼓其善念而□其乐施,计月累日,锱铢是积,而治一切囗具,极精且美,物物逼真,色色不苟。”

所以这个老会深得宫廷和政府两方面人士捐助

    那么,什么样一种会才有资格称“老会”呢?顾颉刚在1925年调查妙峰山庙会时被告知,成立百年以上的会才能改名为“老会”。15这样看来,上述四处进贡老会至少建立于明正统以前。不过,成为老会的会不一定都是那些建立百年以上的会,有一点更重要的是必须得到其它会和宫廷人士的支持与同意。顾颉刚也介绍了一个例子,说当时有一个会急于想把会名改为“老会”,但是遭受其它会的反对,只好又把名称变成原来的“圣会”。16其实,在这里并不只是一个名称的问题,而是证明一个会的资历,无论一个会的规模大小、会众的地位高低,只要是老会,其它会在游行或进香时与之相遇都要让它先行。据说别的会遇到疑难时,都要去请教老会的会友。17在已知的东岳庙会名中,共有四十六个会称“老会”。18

小会”应该是新成立的会名,我们知道的东岳庙“小会”有两个,一个是1698年立碑的“散司攒香小会”,另外一个1706年立碑的“安定门内顺天府角头口攒香小会”。称“小”也许是一种谦词,或是为了表示与其它称“圣会”、“善会”等会的区别,因为 “散司攒香小会”会碑上的会众题名实际上有二百多人。

胜会”,已知的取名为胜会的会有“子午胜会”、“子午进善胜会”、“甲子上香胜会”和“献花胜会”。在这里,“胜会”很可能是后起的名称,尤其是撰碑者为了形容该会的兴旺鼎盛而采用的溢美之词。比方说,由西安门外土地庙住持海秀等发起建立的子午胜会,在1716年立碑时已有“内外各城坊居住众善人等”五百多名会众,碑阴首列赫然排着八名赵姓“信官”,诚可谓“胜”矣,而翰林院编修任兰枝在碑文说:“…… 别名‘子午会’,若有取于木德…… ”,可知,此会之名原应是“子午会”。更明显的例子是献花会,我们有两篇都题名为《东岳庙献花胜会碑记》的碑文,这两篇碑文都是敕封妙正真人掌道录司印务摄东岳庙正住持娄近垣分别撰写于1741年和1756年。碑文虽然都题为“献花胜会”,1741年的碑额却是“献花会”;1756年的额是“献花老会”。所以,“胜会”之名显然是娄近垣自己添加上去的。在1756年的碑文中,娄近垣介绍了这个包括干清宫众善人等在内共三百多名会众的献花老会在当年三月的活动,他们不仅捐赀剪缀花木为供具,而且还提供了“珠树珊瑚,缤纷璀璨;张楹广座,四照恒春”。更有意思的是,在庙里进香献祭之后,“兴斯会者,例得具 食,囗 弦以歌,醉 迂”,连娄近垣也赞叹这种保存古意“饮福报腊”的活动。

最后,取名“公会”的会只有一个,即1629年立碑的“东安门公会”。它实际上是一个施茶会,由东安门的居民发起建立,三百多名会众中有不少是太监。“公会”顾名思义是公众共同组建之会。其实,其它一些会在成立或重建时,也会在会名前加上“公议”两字,如光绪二年(1876)的《公议仝囗凈水老会碑》、光绪十三年(1887)的《公议重整凈炉老会碑》。意思是,该会不是由宫廷大官提议,或本庙道士组织的,而是一个自然街区或村落的团体自己做主并公议成立。东岳庙很多会的会员都是从同一地方来的人,就是沈榜所说的“民间每年各随其地预,集近邻为‘香会’”。19这种自然村原来就有各自的管理公益事业的社会,以该地方的小庙,大部分是境主或社神(土地公)的庙为中心。这类自然村或街区的机构为了当地的大小问题常开公议会。“公会”者,此之谓也。

“善”、“义”、“圣”、“老”、“胜”等形容字都揭示了会的各种制度和目的。但在这些名称之外,还有“香会”两个字常常出现在各类文献档案中。顾颉刚主编的《妙峰山》一书从头到尾把所有在该山活动的老会、圣会、皇会等一律叫做“香会”。他关于香会的来源说:“香会,即是从前的‘社会’(乡民祀神的会集,为 society 译名之本)的变相”。20 “香会”就是我们看过的各种会的一般性的总称。因为从北京和天津到妙峰山的会一般都是以“进香”为主要目标,所以最近有一些学者认为“香会”就是“进香会”的简称。但是这个看法很可能不对。在东岳庙的碑文里,我们可以看到有康熙四十五年(1706)三月大宛攒香敬司圣会与东华门内小南城修善圣会共同立的碑就叫《东岳庙香会记》,这两个一起立碑的会并不是旅行到外地名山的进香会。东岳庙的道士每一次为某会设醮谢恩祈安,就念一章《上香会疏》。在《东岳庙疏文》抄本所保存的样本是为了庙里的“甲子会”而编的。其文如下:

京都顺天府朝阳门内外各城旗地方居住奉道恭叩东岳阖庙上香。甲子修醮祈恩,普福保安吉祥。洎众信人等,共秉虔诚,叩干洪造。意者言念众等生居中国,寄遇清时。赖天地覆育之恩,荷岳圣甑陶之德。衷存有念,皈叩囗申。是以发心,逐日恭叩敕建东岳庙环庑诸神圣前,虔诚拜礼,进贡真香。每逢甲子之辰,仗道修建,叩天诵经礼忏,献供酬神,祈恩普福,保安吉祥,好事一永日。供设醮典,延奉高真。伏愿大道垂仁,诸神鉴善。纳众信之虔诚,普覃恩泽;锡多门之福祉,均佑康宁。贸易兴隆,财源增进。公私迪吉,诸事亨通。凡曰未露,统赖神恩,须至疏闻者。右谨具疏上奉东岳天齐大生仁元圣帝,伏惟圣慈洞回,昭格文疏。21

“甲子会”也是香会之一。根据现有的碑文资料来看,上这个疏的香会很可能是灯市口的“甲子上香圣会”。康熙五十八年(1719)三月的《东岳庙甲子上香圣会碑记》提到,此会“虔诚敬事多年,香烟愈盛”。而疏文称东岳庙为“敕建东岳庙”,是指康熙三十七年(1698)东岳庙焚于火,康熙皇帝发广善库金重建之后的东岳庙。不少会在重修东岳庙后都有在庙里举行隆重的祭典。

香会是名称各异的会的总称,这一点也可以从万历年间(1590-1593)担任北京宛平县知县沈榜的《宛署杂记》中找到佐证:

朝东岳:…… 三月二十八日,俗呼为“降生”之辰,设有国醮,费几百金。民间每年各随其地预集近邻为“香会”。月敛钱若干,掌之会头。至是盛设鼓乐幡幢,头戴方寸纸,名“甲马”,群迎以往。妇人会亦如之。22

    清人潘荣陛在乾隆初年撰写的《帝京岁时纪胜》,也介绍了里二泗佑民观每年五月初至端午节的活动,在运河内赛龙舟,“香会纷纭,游人络绎”。23

关于香会,顾颉刚说每个妙峰山的香会都有碧霞元君的神位或神像,也就是说,都有一个香炉。在每年四月碧霞元君诞辰进山朝拜前,都要在他们的会内或附近的庙内做一个祭典。24东岳庙的会也是如此。比方说,万历十三年(1585)的《东岳庙供奉香火义会碑记》介绍,该会的宗旨是“为神制冠服仪物,并斋醮香烛纤纸毕具。及期,则张鼓吹,具亭幔(为神像而备),斋戒熏沐,共匐葡神囗九顿首焉。”所有这些活动,就归纳为“供奉香火”。总而言之,香会就是供奉香火的会。

    香会的成立与它得到在东岳庙活动的许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在东岳庙,尤其在东岳大帝诞辰时,有那么多组织在那里活动,它们必须事先有所安排,新的会也必须得到老会的许可才能成立。因为东岳庙是皇家的庙,因此也需要得到宫廷的许诺与支持。为了这个理由,各种民间的香会在立碑时,还是需要太监或其它宫廷人士来参与。所以,一个会不仅有收入,也有费用,主要的费用是用在东岳大帝生日时在庙里做斋醮的仪式。

    虽然庙里的会可以分为善会、义会、圣会、胜会、公会、老会、小会等各种不同的名称,综合起来说,那就是无论它们是什么会,基本上都是某个特定的地区联合起来的团体,在某种条件下得到在东岳庙活动立会的许可。无论它们有钱无钱,它们都要做斋醮,很可能还要演戏,要为圣寿无疆做一点表示。

二、香会的活动—— 以“撢尘会”为例

在东岳庙活动的会很多,如果根据它们的内容可以归纳为:白纸会、献茶会、撢尘会、凈炉会、献花会、路灯会、凈水会、盘香会、散司会、甲子会(修理香炉)、祈嗣会、寿桃会、子午会、鲁班会、梨园会等等。这里我们选择撢尘会为例,来分析东岳庙香会的活动。

已知的东岳庙撢尘会和活动内容相同的扫尘会碑共十四篇,按年代为序排列如下:

(1)《东岳庙撢尘碑记》,顺治十六年(1659)八月,撢尘圣会立。25

(2)《东岳庙扫尘会碑记》,康熙二十九年(1690)三月,王道化撰,扫尘老会立。侧“安定门大街中城兵马司胡同扫尘圣会”,碑阴会首马古禄等题名。

(3)《东岳庙扫尘会碑记》,康熙三十年(1691)十月,云南道监察御使沈一揆撰,扫尘凈炉会立。此会为沈一揆聚众创建,每月初八进庙瞻拜,并集资为扫尘凈炉之会。碑阴、侧题名会首焦成功、张应星等及会众题名五百余,名字中有“六十一”、“丫头”者,盖不尽为官僚之会。

(4)《扫尘会碑记》,康熙四十七年(1708)四月,孝廉颜伯撰,扫尘会立。该会众善因“圣像飞尘虑有虫沙之篆,共约每月几日必踵庙瞻拜,且各具资量其力为扫尘之会”。

(5)《撢尘会碑记》,雍正十一年(1733)三月十四日,户部员外郎石麟撰,撢尘老会立。侧刻“同心公议重囗撢尘散司献茶老会”,“大清同治十三年三月十四日重修”。后记“以上先首众善芳名,原议一律重刊,以肃观瞻而启后贤。奈因字迹模糊,实难恭录。是以为记”。此会由崇文门内外居民所建,每月十四日拂尘进香献茶。碑阴会众题名。 

(6)《朝阳门外东岳庙撢尘会碑记》,乾隆五年(1740)三月十四日,日讲官起居注翰林检讨鹤年撰,撢尘老会立。碑末有同治三年(1864)三月十四日“同心公议重整撢尘散司献茶老会”,“陈碑移过,先会首刘文明等”字样。碑阴会首宗室吉腾及诸多棚行铺号题名。

(7)《齐化门东岳庙撢尘会碑记》,乾隆二十七年(1762)十二月十四日,富德撰,撢尘老会立。碑下方刻“撢尘会因果感应记”,侧同治十三年三月十四日重修题记。碑阴汉、旗会众二百多人题名。

(8)《撢尘老会碑》,乾隆三十九年(1774)六月十四日,顺天府府尹蒋赐启撰,撢尘老会立。碑文叙述“撢尘老会者,自有此庙即有此会,以清除殿宇尘氛,绵绵延延,数百余年。可谓善善相因,绳绳相继”。侧刻同治十三年三月十四日重修题记。碑阴题名信士、信女约三百。

(9)《万善撢尘放生老会碑》,嘉庆三年(1798)五月一日,万善撢尘放生老会立。会众为顺天府大、宛二县朝阳关内外旗民人等。阴题名二百多人。

(10)东齐便众善山东撢尘老会碑》,道光十七年(1837)六月二十日,山东撢尘老会立。这是唯一的一个外地移民建立的会碑,碑阴题名会众二百多,有月盛席店、天兴铁铺、万汇煤铺、永成皮铺、双成布铺、三义局等诸多店家铺号在内。

(11)公议重整万善撢尘放生圣会碑》,同治元年(1862)万善撢尘放生圣会立。侧刻“京兆内廷并各门内外旗民众善人等敬献”。碑阴题名会众三百多。

(12)东岳庙拂尘会碑记》,同治六年(1867)三月十四日,拂尘老会立。会首全才、吉才等,会众为崇文门内外顺天府大宛二县旗民。碑阴题名一百余人。

(13)《东岳庙撢尘会碑记》,同治七年(1868)三月,潘祖荫撰,撢尘会立。侧“万善撢尘每月贰拾伍日诸同洒扫进香”,“光绪十六年闰二月重修题名”。碑阴干清宫等处总管首领太监及其它会众约七百人题名。

(14)《重建老撢尘会碑记》,光绪十八年(1892)三月十四日,候选教谕周之德撰,老撢尘会立。此会组织结构明晰,会众职衔繁多。碑阴题名善男信女三百余多宗室成员,有铺号及万善白纸会参与。

    撢尘会是东岳庙成立很早的香会之一,虽然上述最早的碑立于顺治年间,但乾隆三十九年(1774)六月的《撢尘老会碑》特别强调了该会的悠久历史:

撢尘老会者,自有此庙,即有此会。以清除殿宇尘氛,绵绵延延,数百余年。可谓善善相因,绳绳相继。一人作于数百年之前,累代述于数百年之后。

我们从元人熊梦祥的重要著作《析津志》的片断中得知,元代东岳庙确实已有香会在活动:

每岁自三月起,烧香者不绝。至三月烧香酬福者,日盛一日。比及廿日以后,道涂男人囗囗赛愿者填塞。廿八日,齐化门外居民,咸以水流道以迎御香。香自东华门降,遣官函香迎入庙廷。道众乡老甚盛。是日,沿道有诸色妇人,服男子衣,酬步拜,多是年少艳妇。前有二妇人以手帕相牵阑道,以手捧窑炉,或捧茶、酒、渴水之类,男子占煞。26

    这个规模很大的北京妇女活动,一定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专门为此而建立的有组织的会,即一个施茶的妇女会。在一个大庙里,献茶、撢尘、净炉都是很基本的工作。东岳庙从建庙起就有这类会在活动,是一点都不奇怪的。

东岳庙的撢尘会很有名。从会名以及部分碑文内容可以看出,它的主要目的是负责庙里的卫生,尤其是清洁神像和神龛。撢尘会的成员都是义务性的,但是大家都很认真对待这项工作。每个月农历十四或其它日子到定期到庙里扫尘,特别在三月二十八日东岳大帝诞辰前,他们会把庙搞得干干净净。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还有撢尘会在东岳庙活动,所以Goodrich太太还记录过该会的事迹。27她在东岳庙认识的人告诉她,三月二十八日早晨,那些吃过斋沐过浴的会员都集中在庙里。每个会员都带一只扫把或抹布、一只红盒子,这个盒子是为了装他们从神像上撢下来的灰尘。他们在山门外集合,在热闹的音乐伴奏下列队入庙。然后有一个道士来给他们上疏文,祝贺东岳大帝生日。这一场面非常壮观,很多人前来观看,以至于老北京把三月二十八日称作“撢尘会”。28

Goodrich的朋友还说,大家把每次收来的灰尘集中起来带回他们的土地公庙,在献过供后,再把灰尘均分给大家。这些灰尘很宝贵,烧瓷器的窑工如果把它放在瓷土里,烧出来瓷器会比较硬,敲击起来声音也比较好听。做泥塑神像的人也把这种灰尘和在泥里。29据说这些灰尘还有可能变成黄金。这一说法与撢尘会创办人的传说有关:在某年的十二月二十八日,有人在家做年前的卫生,他突然想到庙里神明的清洁没人做。于是他来到东岳庙要求让他做卫生,庙里的道士同意了,他一整天留在庙里打扫。晚上,他把扫下的尘土装在袋子里拿回家,准备用它在院子里种花。回去后他很累,马上就睡着了。他梦见到两个功曹告诉他,神明很高兴他所做的事,要赐他两锭黄金。次日醒来,他并不在意梦中的事,打开从庙里带回来的袋子,准备做花圃。结果,他看到两袋尘土都变成了黄金。他立即跑到庙里去谢恩,并决定拿出一锭金来筹建一个为神明撢尘的会。30

撢尘会不止是一年一次在庙里活动,从碑文看,这些香会虽然会众来源不同,在庙里的活动却经过明确的分工。每月十四日到庙撢尘的香会有四个之多,其它有每月初八、二十五日,或者每月数日在庙服务。我们不很清楚这种分工如何安排,据说在完成白天的服务后,许多会的成员都留在庙里的三茅殿听道士或和尚讲经。31可以估计,这也是香会之间商议、安排活动的好机会。而且每年三月的东岳大帝庆典也是各个香会整理会务、选举新会首的时机。

撢尘会的任务也不止是做卫生而已,它们也在开庙的日子给到庙的香客献茶,也做散司,帮助来还愿的人分供品、签写名字、领他们到适当的神殿上香等等。以光绪十八年(1892)重建的老撢尘会为例,此会每月十四日集众恭谒东岳大帝及两庑诸司,到前后各殿焚香顶礼,并打扫内外殿宇。1892年三月庙会时该会有旗汉会众三百多人参加,在碑文题名中明确记载每组会员在那次庙会中的职责,其分工有下列十多项:

带掸扫把、钱粮把、带钱粮前引、带中军吵子把、带献茶把、献茶把、带仲伙把、摆斋把、面把、茶灶把、裱作把、众位囗轴龛囗、年例助棚助善、供物家伙助善。32

    所以,撢尘会除了要带清洁神像、神殿用的掸扫外,还有进贡神明的钱粮、献茶、面、摆设斋桌、糊裱神明的轿乘仪仗、已故亲人或会友的神位,以及每年都有的搭棚与应用物品。掸扫是撢尘会的必备之物这一点是容易理解的,后面那一长串物品到底做什么用呢?实际上,撢尘只是一种说法,一个撢尘会同时也可以献茶、供斋。有的香会还兼设锣鼓音乐、彩车陈设等表演性的服务。33此外还有每个香会都必须做的事,即供设醮典,超度亡灵。尤其在重大的节日里,东岳庙“化在纸钱垆,火相及,无暂熄”。34

虽然有各种各样的会,在庙里要做的工作就是那些,其中献茶是一项很基本的内容,撢尘也是。所以1774年的碑文说自有此庙即有此会。撢尘会的历史悠久,在它们的碑文中都表示了这些会有一种被承认的要求。实际上,这些香会所做的事情待客、献茶、扫地、撢尘、净炉等,在一般的道观或和尚寺里都是道士和和尚自己要做的事。东岳庙却不同,香会承担了所有日常的事务性工作。大概因为它的庙大道士少,无法负责这些工作,有时甚至连斋醮也要请外面的道士帮忙。张留孙、吴全节建东岳庙,并没有安排很多道士住在那里,他们的大多数门徒都住在当时大都的崇真万寿宫。到底东岳庙曾经有多少道士,从他们住的地方看,最多不过几十个人。这些人仅是应付斋醮及管理日常生活就差不多了,而庙的管理从一开始就是老百姓的事。实际上,每一个地方()庙都是如此。

    撢尘会的成员原是北京市的普通居民,从碑文可以看出,后来也有一些地位比较高的官员和宫廷的人士一起参加。若干碑文的撰写者都是当地有名的大官或文人。清代的撢尘会有汉人的会、有宗室旗人的会、也有旗汉共建的会。在1774年的碑文中甚至有回人的名字:“吾尔”等。有关这一点,我们将在下文讨论。  

三、香会的组织

从碑阴题名来看,小型的香会一般由数十、近百个会众组成,有一个正会首、两三个副会首。清康乾年间出现的行会型香会通常是中小规模,会的组织结构也相对比较简单,会众基本上都是同一地区的同业人士。而早期的香会往往规模很大,会众人数有几百甚至几千名,这类香会的组织结构相对来说要复杂得多。香会的主事者称为会首和副会首,有时也称作香首、香头、催头、首事、主会等。在正、副会首之上有时还有领会香头,之下有都管、司房、管事等职。会众称为“信众”、“会末”、 “善士”、 “信女”、“弟子”等 ,一些会外人士临时参加活动或出资助缘的,则称为“功德主”、“随会会友”、 “随会信士”或“随会信官”。

(1) 会众成分

第一类,皇室成员,包括皇子、公主、王妃、宫女、太监等。如1590年起连续三年进献东岳大帝和帝后冠服束带、香帛纸马的“岳庙圣会”,是明神宗最宠信的郑贵妃和她的儿子福王率同荣嫔李氏、德妃许氏等宫眷建立,并有干清宫太监孙顺、李明等二百多人组成。351588年的“岳庙会”是太监周宽、李坤、郭进等诸司太监二百多人创立,敬侍夫人郝金凤、未封妃孔氏等嫔妃宫女三十人参加。36 “进贡东岳庙白纸薄籍笔砚墨朱等物圣会”由干清宫二百多名太监、妃子及潞王府执事善男信女数十人共建。此类香会在明万历年间尤多。太监建立的香会,也有他们社会经济方面的背景。37

    此类会众有时还包含在职京官、胥吏和锦衣卫、东厂官员。明清两代,东岳庙都受到国家祭典38,一些在京官员与内廷太监因此联合建会,如1525年前后建会的“神明圣会”就属此颣。此会有八十多年的历史,万历三十五年三月司礼监太监成敬与刘朝奉率同八百多名官员向东岳大帝圣像进贡冠带袍履,并负责延请道士、和尚,设坛二十七座,监醮迎神。碑阴题名包含神宗顺妃李氏、光宗选侍李氏、未封侍长胡氏、熹宗良妃王氏、光宗敬妃冯氏、荣昌大长公主、柱国太师关国公张惟贤、太保后军都督府左都督杨光囗、皇姑寺长老大存,原任宣镇挂印总兵官左都督黑云龙等在内的二千多名会众。391624年建立的“四季进贡白纸会”有六百名多会众,创建者刘永福是锦衣卫官员。

    第二类会众以行会成员为主。主要有:(1)猪行,会名“庆司”,康熙年间由一位道士与东四牌楼猪市屠户共建。40 (2)驴行,会名“马王圣会”,年例在东岳庙西廊三皇殿内马明王圣前及诸圣神前行香,会众为东四牌驴楼驴市驴贩子。41 (3)马行,亦名“马王会”,会众为朝阳门内东四牌楼马市马商。42(4) 羊行,会名“元宝老会”或“羊行老会”,会众应该也是来自东四牌楼羊市商人,不过碑文未明言。43 (5)药行,在药王殿修缮行香,会众有各类药店、山货店、粮店等数十家商号。44(6)前述五行八作,大多以“鲁班会”为名,会众也是各行工匠、厂商、铺家等。(7)粮行,从东岳庙到通州的一百多里途中,有明清两代建立的一千多处京仓、通仓。通过大运河北运的南粮及其它物资都在这里聚集,无数粮商布贩在这里经营,不少会碑都有粮店粮商的题名。(8)梨园公会,供奉喜神的梨园界人士组成,1928年他们曾在东岳庙重建喜神殿。45

    第三类是普通居民,也就是明人沈榜所说的民间每年各随其地预集近邻为“香会”的会众。一些规模较小的香会往往会在碑文或碑阴上注明某里某坊善男信女组成。一部分香会经过若干年的活动后解散了,另一部分则渐渐发展扩大,开始有较大的影响。不仅会众人数大为增加,成员构成也有所改变。一些由官吏首创的香会开始有普通居民加入,46更多由普通老百姓建立的香会发展后,则有形势之家或太监出资赞助立碑。这就是为什么在不少会碑中可以看到两组不同的会众题名在同一碑阴上。清代还有某些专属于汉人或专属于旗人的香会,也有少部分是旗汉共建的。

    还有一类会众基本上是信女构成。这个特征在东岳庙香会以及后来的碧霞元君香会中表现的特别明显,主要有白纸会和施茶会。有时这类会甚至被直呼为“妇人会”。47前引元人熊梦祥所说的“是日,沿道有诸色妇人,服男子衣,酬步拜,多是年少艳妇。前有二妇人以手帕相牵阑道,以手捧窑炉,或捧茶、酒、渴水之类,男子占煞”,就是这类妇女会。1650年崇文门南通积居土地祠的白纸圣会为例,该会建于瘟疫流行的明末,七年之后发展成上千信女会众。当年参与三月庙会活动的,还有随会信士一百多人。这些人应是某些信女的家人,在庙会时节协助办理女性不便处理的事务。48这一状况在明万历十二年建立的明时等坊巷“四季进贡白纸会”可以看的更为清楚。锦衣卫刘永福领会众四十馀年,1624年底他的儿子刘应科、妻子王氏接领诸善信。从当年的碑阴题名看,六百名会众几乎全是信女。49还有上述宫廷人员组成的香会,除了太监会外基本上以宫女为主。

(2) 会内分工与会首的选举及任期 

每年三月二十八日东岳大帝诞辰,每个香会都要安排参加盛大的庙会活动。一些年久废弛的老会也选择这个日子来重组会众、重修会规,从这类碑文中可以看出某些香会内部的组织分工与结构。如前引光绪十八年的老撢尘会,在当年的庙会活动前重新整顿该会,碑文详细刊列了各级会首的职衔,会首一款就包含十种不同的名称:

重整撢尘正会首、首列章程撢尘正会首、引善承办会首、前引承办会首、司事主文承办会首、带司事承办会首、引善主文司事会首、垫助承办会首、带撢扫垫助会首、带茶把接办撢尘会首。50

    类似的情形也见于光绪十九年三月重整规章的诚献清茶圣会,会众三百多名都是旗人。会例每月朔望备清茶献供东岳大帝正殿与各配殿,并于山门内鼓楼前设立茶棚,为众善止渴之需。会内分工有:司治棚都管、年例总司会事、诚献石碑香首、引善承办月庙香首,另外有负责清音锣鼓、钱粮、糊饰、陈设、缮表、擒牲、仲伙把、助布棚、助大车、助水车等会众。会外还有“二顶老会”神耳一堂51香首、永义局恭办圣会同事、广济庵、延静寺以及东岳庙住庙真人道录司副堂华明馨等人参与其事。52

香会会首的产生有几种不同的途径,一般由会众公开选举,有时也可能由香会的创办者或重建者担任。会首任期长短不定,不仅根据当事人对香会事务的热心与贡献程度,同时也取决于个人的能力和财力。

第一类是创会者自然而然被推举为首届会首,这类会首任期一般比较长,有时甚至达三、四十年之久。如前述明时坊锦衣卫刘永福担任四季进贡白纸会会首四十余年。六顶进供白纸圣会的刘继先,也任会首三十多年。这类资深的老会首,由于在组织管理以及资财等方面贡献良多,在香会事务中有很大的影响力,在后任会首的人选上有较大的发言权。

由此产生第二类父子相传、夫妻共事的现象。比如,刘永福在天启四年(1624)将领会职责转交给他的儿子刘应科和他的妻子王氏。刘继先的重孙刘玉琨也在顺治年间主管乃祖所建的白纸会。1757年重整路灯老会的会首鸿舻安保、张义福、董德兴都是来自三世参与该会的家庭。53

上述两类型的会首在以女性为主的白纸会比较常见,原因或许是由于白纸会通常比较庞大,会众人数多在千人以上。香会发起之初,应该是妇女自己组织,当规模越来越大时,往往需要家庭的支持,她们的丈夫或儿子在对外事务上协助帮办。久而久之,那些男性就成为真正的会首。不过,这类香会一般都分列男女会首以便分工。如康熙年间建会的四季年例进贡圣会是一个四百名信女组成的香会,会首是左明举和他的妻子“左门姜氏”。崇文门土地公庙白纸圣会也设若干信女会首。

由于某些香会季节性活动或每月定时活动,所以又有第三类短期季节性会首。在正会首之下,有年会首、四季会首或月会首。崇文门土地公庙白纸会设置春、夏、秋、冬四季会首轮流管理,并有不同的管事在重要的日子里安排游行进香等事。撢尘会、献茶会、凈水会、长香会等往往也设年会首或月会首(或称“香首”)临时负责。此类会首一般定期由会众公选产生。无论任期长短,被选出任会首的人都必须是热心会务、积极出资出力的成员。

第四类随会会首。一些兴盛的香会常有会外人士慕名出资供奉香火或协助立碑刻石。因此在部分碑阴可以看到随会会首、信官会首或“珰中会首”等名衔。这类成员以太监为主。54

    有些会首可能同时担任两个香会的主会工作。如康熙五十五年(1716)西安门外土地庙子午胜会的都管孔圣荣,同时也是次年东岳庙子午进善胜会碑文所提到的会首。55 六顶进供白纸圣会会首刘继先,也担任1634年圣前进贡会的会首。56

    从其它地区的数据看,会首不仅负责香会的组织、管理工作,甚至也主持对神明的祭典。如山西雄县葛各庄传统音乐会的会首,同时也担任司祭之职:“礼神明,敬天地,会首设坛,沐手焚香”。57东岳庙香会会首是否也具有同样的职能,我们还不清楚,有待于新的数据来说明。

(3)香会的财产

东岳庙香会的经费来源有两类,其一是会员义务性的捐献。“月敛钱若干,掌之会头。”58如猪行庆司会每月定期向会众收取香资,在七十二司各神明的诞日进香献纸,以示庆贺。如果经费有余,则用于修理油漆殿堂。59康熙十七年(1678)九月立碑的路灯老会,每月鸠众捐资十数金,购烛五十余斤,以供庙里朔望夜燃用。60扫尘凈炉会每月初八进庙瞻拜,并集资为扫尘凈炉之费。61赐福如意供茶老会众善信士信女各一百二十人左右,各捐已赀,置桌凳壶盏,每月初一、初二、十五、十六等日,在育德殿前玉皇阁下供设。62比较有意思的是献花老会,有干清宫总太监与其它会众三百多名,在三月二十八日剪缀花木为供具,庆典后与会者均可享受酒食,管弦以歌。63

这种定期收取的会费,在城市居民是按月收取,在乡村则按亩征收。顾颉刚在妙峰山香会的会启中就看到这一点。64东岳庙会香会往往设立专门负责征收“钱粮”的会首。万历十九年(1591)的进贡东岳庙白纸薄籍笔砚墨朱等物圣会在碑文上刻写,该会有“进钱粮会众官衔姓名年甲住处文册一本”。65

其二,是通过在外募捐集资购置的固定资产,做为香会长久活动的保障。在康乾年间活动的献花会曾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会众四百多人。康熙五十八年因前会首无力继续担任,将职位转让给傅滕龙。十馀年后傅亦感独力难支,请乐善之士随会襄助,香仪倍增。傅氏在年老离任前,与会众商议将该会累年所积存的香资银两,置办四间坐落在内西花门外南池子路东的铺面,由四名会员管理。每年所取租银交与接会之人,以备年例应搭补会需用。66

由有力之士或会友出资赞助香会建立固定财产的情形,在香会经济中一直着占相当重要的比例。从明代起,皇室成员与太监一直是东岳庙香会的重要施主。最典型的例子是清长春宫主管太监刘得印资助香灯供膳窗纸圣会。光绪二十年刘得印给该会施助纹银五千两,又从干清宫等处太监募捐五千两做为会费。光绪二十三年经众会首商议决定,为了避免此项银两年久缺乏、不敷用度,该会用银一万三百馀两在张家湾、马驹桥等处先后置地租三十一顷,每岁取租银三百八十二两五钱三分一厘五毫,制钱一千三十五吊四百九十四文。以每年所取租项为年例,用以兴建东岳庙十八狱的茶棚、香灯窗户纸会的开支以及神佛前供膳各等项经费。67

四、香会的变化

当然,香会的形式并非一成不变。在特定条件下,一个年代久远的老会进行改组分成两个新的香会。有时,两个香会合并成一个新会。如康熙年间的万善重整白纸老会,在民国年间改组成万善同归白纸圣会与长寿白纸神帐圣会。乾隆年间的朝阳门外东岳庙撢尘会,在同治年间与散司、献茶改建为撢尘散司献茶老会。68 有时为了共同供奉的香火,好几个不同的会也可能联合起来举办活动,这种例子在会碑碑阴中比比皆是。如前述民国十二年新成立的两个白纸会联合乐善俊友合缘茶会、清泉会友茶会、德善堂彩作、太虚莲社居士及永增局、祥义号等组织,在当年的东岳庙会一同活动,并在原干清宫总管刘玉、陈福等人的资助下重刻了其祖会于康熙十三年(1674)立的旧碑。69白纸会和献花会在同治六年(1867)、光绪二十二年(1896)“众善同心,两会毕举”,两次立碑纪念相互间的合作。70

明末清初出现了一种新的香会形式,即从原来的以活动内容为标志的会,开始转化成以所供香火的神明为标志的会。这种转变首先出现于与泰山顶上的碧霞元君香火有关的顶会。东岳庙顶会有二顶圣会(1678)、三顶圣会(1693)、四顶圣会(1681)、六顶进供白纸圣会(1640)、八顶进贡展翅老会(1665)等。二顶圣会由西华门四牌楼会众组成,三顶圣会是东直门外二里庄会众与御膳房太监联合组成,四顶圣会创于正阳门外猪市口粮食店,三会碑文均未说明顶为何处。只有明末名将史可法在崇祯十三年撰写的《六顶进供白纸圣会碑记》明确指出,该会每年三月先到东岳庙勾魂司前举行神庆之典,之后依次向东岳庙、弘仁桥、西顶71、中顶72、北顶73及药王庙等六处碧霞元君懿前进香。这里把供娘娘香火的药王庙也算为一顶,可见所谓“顶”的说法也是相对而言,它实际上是指碧霞元君香火的一种分香。

有的顶会也与北京之外的碧霞元君香火有联系,如怀柔丫髻山的天仙殿也有东岳庙香会进香。74创建于崇祯年间的八顶进贡展翅圣会更是活跃,这个会原名“东岳圣会”,后来由于此会活动行迹遍及北京城郊,后继者改名为“展翅圣会”。康熙四年三月这个“展翅”香会的进香活动,足迹遍布北京地区二百六十四处寺庙!75

其次是各类行业性的香会开始以各自所供的神明为会,如鲁班会、马王会等。从道光年间起,木行、桶行、棚行、陈设彩作等有时也直接以本行之名刻碑立石。这些香会的行业涉及面很广,主要有木行、瓦行、羊行、猪行、马行、驴行、粮行、米行、布行等,还有比较特殊的搭彩棚行。因为东岳庙的斋醮活动频繁,搭棚设坛成为当地兴盛的行业。这些行会性香会的活动除日常进香外,通常在重要的节庆日捐资修复各自供奉神明的神像和神殿、更新神明的衣袍,当然也请道士建斋设醮。鲁班会基本都是来自大兴、宛平二县朝阳门内外的 “五行八作”工匠组成。东岳庙这类会碑共有十多通,从碑阴题名看,这类香会的人数一般在几十到一、二百之间,但有相当部分是东岳庙附近的铺户厂家。

五、几点结论

为了维持共同神明的香火而组织起来的香会,同时也调节着社会各阶层之间的关系。在特定的时节,香会在自己的庙宇“安排社会,设醮酬神”76。这类地方性的社会活动通过斋醮的仪式,使地方上的力量得以联合。东岳庙香会就是在东岳大帝的香火下联合起来的北京社会,它最显著的特征是广泛性和民主性。

首先,通过上述香会与碑文的分析,我们已经看到东岳庙香会会众之广布。已知东岳庙最早的会碑是明嘉靖三十九年(1560)的《岱岳行祠善会之记》,最晚的是黎园界立于民国十七年(1928),前后时间跨度为三百六十八年。期间有些香会可能因年久事弛而解散,但从碑文可以看出大多数香会都是代代相传,历久不衰的。即使某些香会解体了,不久后就会有新的香会来补充。在现存一百多个有名可考的香会中,只有少数连续刻碑两次以上,多数是给旧碑重新描红,然后在碑的下方或碑侧、碑阴再加题记或题名。可以推测,并非东岳庙历史上的每个香会都曾立碑,有条件刻石立碑的香会毕竟不多,在新近发现的《东岳庙疏文》中就有若干个不见于碑文的香会。77此外,一些碑石由于某种原因早已被毁。78并且在清中后期,东岳庙大殿前已是碑满为患,不容多立。所以,我推测曾经在东岳庙活动的香会总数至少在二百五十个以上。79根据目前已过录的一百二十多个会碑题名来看,共有会众名单约四万三千80,平均每会有三百五十名成员。二百五十个香会的会众总数应在八万左右。除极少数人的名字出现两次外,一般都是一次题名。另外,除了太监、宫女,一个题名通常代表一户人家。如果以一户五口计,参加东岳庙香会的人数约四十万,几乎北京城的大多数家庭都包括在内。从收集的会众分布资料看,东岳庙香会成员遍布北京城乡乃至其它省市。在碑文中出现的地名包括:朝阳门内外、崇文门、东直门、西直门、东华门、西华门、正阳门、东安门、西安门、安定门、西城、灯市口、东四牌楼,大内钦安、大高二殿,干清宫,天坛,京兆内廷及各门内外,皇城内外,顺天府大兴、宛平二县,通州、天津、山东等。81

    其次,东岳庙香会会众包含北京城乡各阶层的人士。正如“供奉香火义会”在它的碑文中所表达的:“都城人严事之典,无内外,无贵贱,无大小”。82 也就是说,为了供奉东岳大帝的香火,香会成员之间没有高低贵贱之别,甚至连宫廷内外的界限也消失了。参加香会的达官贵人、豪商巨贾和凡夫走卒都可以共同在东岳庙活动。一个由坊巷居民建立的香会,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往往有地方官吏或宫廷人士(通常是太监)在“同缘一会”的名义下,捐资参加这个香会。上述“六顶进供白纸圣会”就是这样一种情形。该会在三十多年的活动后规模越来越大,会众逾千,内官黄贵、崔吉祥、王进等“羡其诚,不惟输己俸而协恭圣,抑且同发善念,各捐金帛珠翠冠服等仪,同助缘修善,共事奉神。”83在“同缘一会”的题额下,碑阴有一百多名太监题名参加此会。这就是为什么在一个会碑里,有时往往有两组会首、会众。主会题名一般在碑阴的中央,“同缘一会”的信士则在上方或下角另设一处题名。这类由普通会众创立、宫廷人士助缘或同缘参加的香会在东岳庙香会中占很大的比例。

    不仅如此,明代东岳庙是得到官方太牢祭祀的庙宇,而且每年皇帝率同百官祭天坛、山川坛,东岳庙还在合祭之列。参加祭典人员在东岳庙修斋一夜。84清朝祭日坛,也在东岳庙斋宿。85所以,东岳庙是唯一的一个上自天子百官下自庶民百姓都可以活动的场所。在东岳大帝的香火下,这是一个相对平等的社会。

    再次,东岳庙是香会的庙,由香会负责庙里的日常事务。给庙里的供品主要由香会提供,神殿的修缮理也基本上由香会负责。香会在庙里的服务有明确分工,但相互间的关系是平等的,它们之间的不同主要也许在于新老会的区别。无论是王妃贵人,还是凡夫村妇,为庙里神明的香火服务,是一种崇高的荣誉。所有会众都自愿为庙里的公共事务出资出力。东岳庙大帝及诸神的冠服袍带、车轿纸马,七十二司的簿籍、文房四宝都由香会提供。至于日常用香,待客茶水也是香会贡献。如光绪时的“糊饰窗户会”,每日呈进东岳庙及九天宫、慈尊寺三庙,常供高香二千四百束。86

道士在东岳庙里的作用是为香会及其成员做斋醮仪式。庙里的日常活动是由各类香会维持。从乾隆年间东岳庙住持娄近垣为朝阳门内旗民“净炉老会”和“献花胜会”撰写的碑文中,也可以看出那些数十年如一日在庙管理照料的香会,才是东岳庙的真正主人。87

复次,东岳庙香会的显著特征之一是妇女在香会中的角色。妇女不仅可以自由参加香会活动,她们也是一些规模巨大的香会的组织者。前面我已经谈到女性在香会中的组织和作用。

    最后,香会是中国传统社会正常且必要的宗教信仰与社会活动的民众团体。众所周知,明代嘉靖、万历年间所谓的民间秘密结社活动频繁,山东、河南、河北、京畿一带尤为严重,官府不遗余力四处围剿。88 同一时期,北京地区以东岳庙为中心的道教与民间社会却十分发展,皇室官府自上而下参与东岳庙香会活动。从这里不难看出,即使是在帝国时代,民间社会与秘密宗教的分野也是十分清楚的。

    总而言之,庙宇是中国传统社会的香火所在地,香会是供奉神明香火的社会组织,是中国传统社会的一种民主性制度。对东岳庙香会及其历史形态的探索,将有助于我们进一步理解传统民间社会的性质与制度,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真正的价值与意义。当然,这一研究还处于初步阶段,有待于学术界同行的共同努力。

 

1 本文是根据作者199910月在法国高等研究院“中国社会与宗教研究中心”主办的“圣城北京”国际学术研讨会所提交的论文《北京东岳庙香会初探》,及199910-11月在香港中文大学所做的“北京东岳庙及其香会组织”演讲稿删改而成。

2 有关北京东岳庙的创建及其创始人张留孙、吴全节事迹,参见拙文《北京东岳庙碑文考述》,刊于《三教文献》第三期,页13 7-158,荷兰莱顿大学CNWS出版社,1999年。

3 参见北京市档案馆编《北京寺庙历史数据》页181,中国档案出版社,1997年。

4 有关东岳庙碑文资料的整理与考证,参见《北京东岳庙碑文考述》。自1995年以来,在施舟人教授的主持下,中国社科院考古所、北京大学历史系、北京社科院历史所、法国高等研究院和荷兰莱顿大学等机构共同参加了北京庙宇碑文和庙宇地图的整理工作。在这基础上我发表了前述东岳庙碑文目录,着重对碑文尤其是碑阴部分有关香会的内容做了整理和考证。

5 东岳庙住持华明馨于光绪二十九年给北京官府的呈文:“前因庚子变乱,本庙被掠一空。所有历代祖师传授手本,因亦遗失无存。”文见北京市朝阳区文化文物局和北京市民俗博物馆出版的《东岳庙》页51999年。

6 近代学者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对东岳庙所做调查见A. GoodrichThe Peking Temple of the Eastern Peak: The Tung-yueh Miao in Peking and its LoreNagoya:Monuenta Serica1964年;日本人小柳司气太的《白云观志》所附录的“东岳庙志”与刘澄圆的《东岳庙七十六司考》。东方文化学院东京研究所,昭和九年。

7 这是施舟人教授1998年访问日本时在早稻田大学图书馆的泽田瑞穗收藏中发现的。此抄本没有封面,我们暂名为《东岳庙疏文》。

8 最后的《安神疏稿》所署日期是康熙十八年(1679)七月二十八日。

9 Peking—Temples and City Life, 1400-1900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0年。

10 Dans les temples de la Chine. Histoire des cultes, vie des communautes. Paris, Albin Michel, 2000.

11 碑阳却说“所有会之韩嫡申淑真者,与其弟申佑为众之首”。

12 Susan Naquin在她的著作中就选择了“圣会”做为所有会的总称。见Peking—Temples and City Life, 1400-1900,页230-239

13 见顾颉刚《妙峰山》页38-39,介绍一个“圣会”想改为“老会”的事。中山大学语言历史研究所,1925年。

14 刘继先也是崇祯十三年(1640)立碑的六顶进供白纸圣会的会首。参见《北京东岳庙碑文考述》。

15 《妙峰山》页39

16 同上。

17 同上。

18 其中有一个在1892年立碑的会与众不同,自称“老撢尘会”。

19 《宛署杂记》页191

20 《妙峰山》页11

21 后殿报名疏共五通,会经疏十五道圣位等。

22 191,北京古籍出版社,1980年。

23 23,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

24 《妙峰山》页15

25 宣武区城隍庙街城隍庙亦立有一通内容完全相同的碑。

26 见《析津志辑佚》页55,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高万桑对这段资料做过分析,见《三教文献》第一期,1998年。

27 Goodrich,页29-30

28 ()富查敦崇《燕京岁时记》,页58,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

29 Goodrich,页29-31

30 29-31

31 Janet R. Ten Broeck “The Tung-yueh Miao in 1927”一文,见The Peking Temple of the Eastern Peak,  “附录235

32 光绪十八年三月《重建老撢尘会碑记》。

33 康熙二十九年三月《东华门外散司会碑记》。

34 明刘侗、于奕正着《帝京景物略》页64,北京古籍出版社,1980年。

35 万历二十年三月《东岳庙碑记》。

36 万历十九年《岳庙会众碑记》。

37 参见拙撰《北京东岳庙的兴建及其社会经济背景》一文。

38 明代东岳庙与真武庙、都城隍庙、关公庙、太仓神庙、洪恩灵济宫等一起列入享受国家祀典的“京都九庙”之一。南郊天坛与山川坛祭典,东岳庙在合祭之列。见《明史》卷五十,志第二十六,礼四。清代东岳庙也与日坛合祭,参祭的官员必须在东岳庙斋宿一夜。见顺治十二年的太子太保内翰林国史院大学士傅以渐撰写的《敕建东岳天齐仁圣大帝庙大供会碑记》。

39 万历三十五年四月《神明圣会碑记》。

40 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庆司会碑记》,乾隆三十三年十二月《东岳庙庆司会碑记》。

41 乾隆十四年六月《马王圣会碑》。

42 嘉庆二十五年《马王庙会众奉祀碑记》。

43 乾隆二十九年三月《羊行老会碑记》。

44 光绪十四年三月《东岳庙重修药王等殿碑》。

45 见张鼎干撰民国十七年(1928)的《黎园重建喜神殿碑》,这也是我们收集的年代最晚的东岳庙碑。

46 从一些碑阴题名可以看出这个变化。

47 沈榜《宛署杂记》页191:“‘妇人会’亦如之。……甚有一步一拜者,曰‘拜香庙’。”

48 顺治七年二月《白纸圣会碑记》。

49 天启四年七月《东岳庙四季进贡白纸会碑记》。

50 光绪十八年三月《重建老撢尘会碑记》。

51 此处“神耳一堂”其义不明,待考。

52 光绪十九年三月《公议同善重整诚献清茶圣会碑》。

53 乾隆二十二年三月《东岳庙路灯老会碑记》。

54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东岳庙甲子上香圣会碑记》和康熙五十五年《东岳庙子午胜会碑记》所载。

55 见康熙五十五年《东岳庙子午胜会碑记》,康熙五十六年三月《东岳庙子午进善胜会碑》。

56 崇祯七年八月《敕建东岳庙圣前进贡碑记》。

57 见该县音乐会古谱序文,此处转引自薛艺兵《从冀中“音乐会”的佛道教门派看民间宗教文化的特点》,载《音乐研究》(北京)1993年第4期,页67

58 沈榜《宛署杂记》页191

59 见乾隆三十三年十二月《东岳庙庆司会碑记》:“庆司者,以庙有七十二司,司有神,诞日设庆贺之义焉。凡与会之人,月为积贮香楮之资,资有馀则时黝垩丹漆其堂殿,使无残敝。”

60《东岳庙路灯老会碑记》。

61在康熙三十年(1691)十月立的《东岳庙扫尘会碑记》。

62 乾隆十三年(1748)三月一日《赐福如意供茶老会碑记》。

63 乾隆二十一年(1756)八月娄近垣撰《东岳庙献花胜会碑记》。

64 《妙峰山》页20-21

65 见《东岳庙建立冥用什物圣会碑文》。

66 乾隆六年三月《东岳庙献花胜会碑记》。

67 光绪二十二年三月《香灯供膳窗纸会碑》,光绪三十二年《香灯供膳碑》。

68 乾隆五年三月《朝阳门外东岳庙撢尘会碑记》,末附同治三年三月十四日同心公议重整撢尘散司献茶老会。

69《万善重整白纸老会碑》。

70 见同治六年《白纸献花会碑》和光绪二十二年《白纸献花会碑》。

71 在蓝靛厂,长河麦庄桥之西。原名“护国洪慈宫”,康熙51年重修,改名“广仁宫”。

72 中顶碧霞元君庙,在右安门外草桥北,明天启年间建。

73 北顶碧霞元君庙,在安定门外北极寺之东。

74 丫髻山的天仙殿有康熙御题“敷锡广生”。《东岳庙疏文》抄本有某顶会的《丫髻山进香封表念经意》,碧霞元君生日时在东岳庙延请道众立坛修醮、诵经献供封表。

75 康熙四年《东岳大帝圣会碑记》侧题:“八顶进贡展翅老会,沿途寺庙二百六十四处”。

76 清顾禄《清嘉禄》)卷三。

77 如方家园地藏庵的四季白纸会等。

78 如赵世延的《昭德殿碑》、虞集《东岳仁圣宫碑》等。

79 顾颉刚推测1925年的妙峰山香会就有三百个之多。

80 实际上这个数字并不完整,一些碑文拓片残缺,因此许多碑阴题名的会众名单都不全。

81 详见《北京东岳庙碑文考述》的碑文目录及说明。

82 万历十三年三月《东岳庙供奉香火义会碑记》。

83 崇祯十三年三月《六顶进供白纸圣会碑记》。

84 万历三十五年《神明圣会碑记》载:“南郊迎景迟二日之期,东岱降灵庭应千年之瑞。”

85 同治五年八月《东岳庙糊饰窗户会碑》,糊饰窗户会会首孙来福等,去岁随扈东岳庙行,见殿宇尚称辉煌,而窗棂间有损坏,出资修复,并献高香。

86 同治五年八月《东岳庙糊饰窗户会碑》。

87 乾隆二十八年八月《净炉会记》,乾隆六年三月《东岳庙献花胜会碑记》。

88 参陶希圣《明代弥勒白莲教及其它“妖贼”》,载于《明代宗教》第5-16页,台湾学生书局,1968年。

 


    《北京东岳庙香会》,发表于《法国汉学》第7辑,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